“你这是诡辩。我可没说不做善事,但不能把自己命搭进去呀!你多咱见过开粥厂把自己肉割进锅里的?”邓医官一边说,眼睛一边朝峨利生那儿瞟。
“这根本不是一回事。有钱人开粥厂,那是偶然发个善心。但我们是医生,这就是我们的责任。”
邓医官点起烟卷,独自喋喋不休:“咱们同一届的同学,一毕业各家军队抢着聘用,谁都知道,抢到一个医生,就是多条性命,大把银钱伺候着。你要是不乐意从军,自己在大城市开个诊所,每个月响当当十几个大洋进账。要名有名,要利有利,积的阴德也不少。你在班里成绩最好,可惜明珠暗投,在那种破医院又累又穷,还担着偌大风险,何苦呢?”
“你懂什么?!”
“我不懂,你懂啊。我这不是在问你吗?你们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,到底图什么?”
孙希眉毛动了动,没有回答,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。
他本质上是一个被动的人,张德彝让他去总医院报到,就去了;冯煦让他偷账册,就偷了;总医院派他去救灾治伤,就去了;姚英子和方三响说去哪儿,他就毫不犹豫跟去了。孙希并不计较危险与回报,但也确实没有深思过邓医官的问题:做慈善的原动力是什么?是什么理由,驱使着这么多人去做一件接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?沈敦和如是,张竹君如是,还有眼前的老师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