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凰劫国语

见过世面和上等社会，曾经有过广阔的交游，也许至今还保持着，但是在度过了无忧无虑的青年时代之后，随着新近农奴制被废除，渐渐变得贫穷，似乎变成了一位高等食客，经常出入于一些好心的老朋友家里，人家之所以乐意接待他，是因为他性格随和，易于相处，也因为他总还算是个体面人，甚至不管到谁那儿，总还可以占有一席地，不过自然是只能敬陪末座。这类性格随和的上流食客善于讲闲话，陪打牌，却绝不喜欢别人硬要托他们去办任何事情。他们通常是孤身一人，或是光棍，或是鳏夫，也许有子女，但总是在远地的某婶婶、姨母处抚养着——对于这些，这位绅士几乎从来不在上流社会里提起，仿佛是有点为这样的亲戚害臊。他们逐渐地和子女们完全隔阂了，只是偶尔在过生日和圣诞节的时候得到他们的贺信，有时甚至也回复一两封。这位不速之客的面容不仅温厚而且随和，按照情况需要，随时准备做出种种亲切有礼的脸色来。他身上没有表，但是戴着系在黑色绸带上的玳瑁边夹鼻眼镜。右手的中指上赫然戴着一只厚重的金戒指，上面镶着一块不太贵重的蛋白石。伊凡·费多罗维奇不高兴地沉默着，不愿意开口说话。客人等候着，坐在那里，正像一个食客，刚从楼上专门腾给他住的房间里走下来，和主人做伴，现在只好驯顺地沉默着，因为主人正心里有事，皱着眉想着什么，但是只要主人一开口，就随时作各种亲切的闲谈。忽然，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一种关心的神气。